【明報專訊】早前去了WURE AREA看「起霧的巴士車窗,街尾的絮絮細語」展覽,陳芷晴、蔡芷荍、王韻儀3位藝術家分別以攝影、聲音及繪畫等媒介展示對城市流動關係的觀察。令我深刻的,是她們3人各有一組交換作品,以作品回應對方的另一作品,以藝術家之間的互動嘗試碰撞出火花。
陳芷晴以相片記錄一個赤腳女人的背影,拿着一對高跟鞋走在中環碼頭的樓梯上,作品命名為《中環Cinderella》。蔡芷荍以這個想像作為藍圖,創作出中環Cinderella去尋找愛德華王子(Prince Edward)的故事,用幾本生動的影像拼貼小書記錄了3個Cinderella由中環碼頭走到太子的故事。沒有浪漫的愛情情節,卻有地氣十足的的士司機對話,或是一看到已經感到煩厭的一大堆「嘟嘟嘟嘟嘟」字。陳和蔡以觀察與想像的互動,像在將一支支聚光燈打落一塊塊微細的都市碎片上,令人會心微笑。
藝術家和藝術家會以互動創作新的作品,表演者和觀眾則在作品內以互動建構獨一無二的演出。
在劇場,我們習慣了買票坐定定看演出,早前《害獸》則十分強調觀眾的流動與參與。錄像導演許雅舒、藝術家黃嘉瀛、舞蹈家黃碧琪3人以舞蹈及大型鐵框裝置為基礎,邀請觀眾捉住演出當刻感受與環境、觀眾及表演者互動。「每一場演出都只是屬於那場觀眾的一個版本,《害獸》有很多個版本。」許雅舒在演後藝人談說道。
那天有觀眾問了一個問題,大約如下:創作人和表演者在設計演出的觀眾參與及互動空間時,該如何促進觀眾達到設計時理想的參與度呢?她說看演出時一直思考應該如何進入主創所賦予的角色。她認為主創定義舞者是「動物」,觀眾是「人」,但她在演出中卻有衝動模仿舞者,嘗試感受動物在低位置被人群包圍住的感覺。
黃碧琪回答說:「對不起,我沒方法控制,亦不想控制觀眾如何互動。」若嘗試在參與中尋找理想的位置,好像已經在堆填這主創特意留下來的負空間。反之,《害獸》3人好像是在收集觀眾反應的記錄者,以創作觀察不同人在既定的演出範圍中互動的可能。
作為田野錄音師,我想起田野錄音。其定義,就是在錄音室外的聲音觀察及記錄,就是不去控制這些城市間的碰撞。
錄音室的構造是要盡力阻隔外來聲音,控制收錄的聲音及音色;田野錄音則需反其道而行,以擁抱未知為信仰,反正就是不能控制環境會發出什麼聲音。走出街,張開耳朵,拋出一些接納的空間,讓來自不同事物的聲音在耳朵中串連和互動。
這陣子看到的創作充滿互動性,發現要欣賞負空間好像也要張入場券,就是拋出那一小小想像,製作那一大大鐵框架,按下那紅紅的小圓點。
作者簡介:田野錄音師、聲音藝術家、劇場音響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