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舞台上的知性語言

文章日期:2024年07月19日

【明報專訊】筆者初學寫劇本時,因為大學本科讀社會學,當時習慣相對知性的語言,因此創作相對寫實的劇本時,寫人物對白總是遇到困難,給人「離地」的感覺。後來認識了新文本,風格上較能容納知性語言,以激起觀眾思考為任務,但又對編劇的要求很高,因為編劇不止要掌握知性語言,還要對劇本主題概念有深刻的洞察和掌握。

這兩個月看了兩齣筆者認為相對知性的作品,分別是前進進戲劇工作坊的《月明星稀》,以及由「設計對白」和藝君子劇團主辦的《六號病房》,給筆者不少啟發。

當中《月明星稀》的劇本由劇團藝術總監陳炳釗撰寫,非常精密細緻。由於主題是離散,劇本觸及離散港人與在地港人的關係,引伸不少討論,在此不贅;反倒想說劇本中政論KOL何滅的獨白,雖然《月明星稀》並非傳統寫實劇本,但仍着重故事情節,相對知性的語言安放在一個知識分子角色身上,何滅在自己的房間喃喃自語,分享自己寫了一本書,關於「本土的終結」,最後卻把書燒了。獨白雖長,但演員演繹簡單直接,筆者非常有耐心地聽完,反覆咀嚼,津津有味,當中感受到一個知識分子對於「思考」香港現况的無力、失落、憤慨和關心,能夠在知性的語言中,傳達如此豐富的情感,又能打開觀眾理解劇本故事情節的維度,令人佩服。

至於《六號病房》,改編自契訶夫同名小說,由陳泰然執導及改編。但《六號病房》其實與藝君子劇團的近作非常相似,亦和《月明星稀》一樣,演員既會以第三身角度敘事,又會以第一身角度演繹角色,這種距離或間離效果,應該能夠刺激觀眾思考。然而《月明星稀》本身用了一個香港觀眾會關心的主題,作為觀眾的筆者,覺得比較能在投入和抽離之間找到平衡。反而《六號病房》改編一個19世紀俄羅斯故事,雖有在地化,但又難免陌生,筆者觀劇時,未能找到合適的切入點去思考或投入到文本之中。

雖如是說,《六號病房》當中有一大段醫生和精神病人的對話非常精彩,這兩個角色都聰明,喜愛哲學,精神病人指摘醫生的犬儒,而醫生欣賞精神病人卻又勸說對方接受現實的段落,筆者被演員黃呈欣的演繹打動落淚。縱然角色在以知性語言辯論,筆者卻又從演員的演繹中感受到這個角色對人的絕望,來自她對人曾有過的希望,而此也讓筆者欣賞到知性語言在舞台上的可能。

文:劉螢

(香港編劇學生)

[開眼 大都會文藝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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