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奇蹟:舊物改造時代下的巴黎大皇宮

文章日期:2024年08月02日

【明報專訊】上周巴黎奧運開幕禮確實充滿驚喜:沒有最盛大的主場館,反而在華沙噴泉(Fontaine de Varsovie)上搭起棚架看台作為臨時開幕場地。這一看似草率且預算廉價的決定,打破了以往奧運會通過大興土木興建新場館的主旋律。2020年東京奧運因疫症來襲而延期,加上閉門舉辦令本來超支的營運費不足以翻本,種種因素反映舉辦奧運是一盤蝕本生意,在過去60年一直處於虧蝕狀態。

主辦方巴黎似乎審時度勢,深諳其優勢在於城市中的歷史瑰寶,通過更新、修復和改造一些自19世紀以來建立的地標建築,令原有的舊物內部更符合現代奧運的高規格場地要求。這種做法展示了如何在不犧牲歷史與文化價值的前提下,利用現有資源來舉辦大型活動,向大眾宣示環保是當今世代的普世價值,還宣揚「舊物改造」(retrofitting)的新建築時代正在發酵。繼1900年和1924年兩次成功申辦奧運的經驗,巴黎已具備相當足夠的城市基建。時至第3次舉辦奧運,95%場館都是從舊建築翻新,其中巴黎大皇宮(Grand Palais)這個瑰麗的比賽場地,在過去一星期引來熱烈討論,除了是劍擊港將江旻憓和張家朗為香港體壇創造歷史的地方,其修復方案亦引起各界讚歎和垂青。

空間通透 恍置身街道

「這座充滿歷史的建築曾經被遺忘和荒廢,過去只能遠觀,也難以領略其真正的美。如今,唯有走進內部,才能真正感受到法國工業時代建築的精妙細節。」負責復修巴黎大皇宮的建築師François Chatillon如是說。大皇宮體量龐大,內部隱藏着一個廣場般的寬敞空間。這個空間四周由整齊劃一的萊姆石(limestone)古典主樓所包圍,轉角處的設計讓人有置身街道的錯覺。這種寬敞感與19世紀中期巴黎都市改造工程(Haussmann Plan)中,把城內街巷大道化(boulevard)的一段變革歷史息息相關。復修團隊注意到主樓西面有一面牆壁遮蔽了東西兩側的入口,於是決定將這面牆拆除,恢復建築原有的通透感,貫通整個空間。

踏入19世紀末期,受法國布雜美術學院派系(Beaux-Arts)和新藝術運動(Art Nouveau)影響,人們發現鑄鐵的可塑性,比石造建築更能展現優雅弧線,拱門亦比像凱旋門的石門更輕盈,最後成為建築的主要結構材料。今天我們熟知的艾菲爾鐵塔,以及出現在電影《潛行凶間》(Inception)中鋼製的比爾阿克姆橋(Pont de Bir-Hakeim),都是這股藝術潮流的建築產物。

巨型鋼架貫連建築

從比賽畫面所見,淡綠的巨型通透鋼架就是大皇宮室內空間的核心,從多個方向延伸至中央,將原本分割的建築連貫在一起,再用通透的玻璃穹頂(glass dome)覆蓋本來露天的部分,構成如今樓底極高的劍擊比賽場地。作為1900年世界博覽會的主場館,這片廣闊的室內空間足以容納大型展品、花園和舞台,甚至連樓高數層的建築物也能置於其中,給人宛如電影《真人Show》(The Truman Show)片場般的無垠寬廣之感。在復修過程中,團隊採用一些能夠突顯鋼架結構的顏色,旨在為這座舊建築賦予現代簡約風格。其間,他們挑選一種名為Reseda Green的顏色,這種色調在時尚和藝術領域中非常流行,與米白色牆壁和諧融合,巧妙地減輕了巨型鋼架的笨重感。

現代美學調色 化繁為簡

Chatillon建築團隊把本來累贅笨重的建築化繁為簡,充分考慮物料結構的特性,並結合現代美學的調色,創造出一種全新組合,為舊物改造注入現代感。修復舊建築通常比建造新建築花費更多時間研究、對比和重塑原有面貌。團隊仔細閱讀超過3000份素描和原設計圖,比對原圖上隨年月變化的結構損耗、移位差距及後來新增的改建物,花去的時間隨時比興建全新還要多。不同於過往新場館成為「蚊子館」的命運,這座修復後的場館將於2025年重新開放,成為巴黎當代藝術館。在此之前,藝術館將場地借出來迎接巴黎奧運,使建築在國際舞台上舉世矚目,毋須額外宣傳,還為遊客提供了一個新景點。

文:袁偉然

戰後建築研究檔案(FAAR)成員

編輯:謝秋瑜

設計:賴雋旼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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