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在參觀紐約古根漢美術館舉辦的奧菲主義展覽Harmony and Dissonance: Orphism in Paris, 1910-1930之前，我沒有聽說過奧菲主義這個概念，據說是在西方藝術史上被遺忘的流派。這個大展自去年冬天開始，在紐約城裏做了不少宣傳，地鐵裏偶爾見到色彩繽紛的宣傳海報。我踩着展覽最後一周的尾巴去看了，的確是一個賞心悅目的展覽，但看完之後對奧菲主義的界定和感受更加疑惑。
奧菲主義是一種20世紀早期在巴黎興起的藝術風格，可以說是立體主義的色彩繽紛分支。1912年，詩人Guillaume Apollinaire首次用「Orphism」來概括這一風格。它以萬花筒般的色彩和幾何構圖為特色，講究色彩的協調與對比，借鑑音樂和舞蹈的節奏，表現社會快速走向現代化生活方式的刺激。一戰之前，電燈剛剛普及，汽車、飛機相繼問世，人們對未來充滿憧憬與期待，奧菲主義似乎是這種時代精神的視覺化呈現。
展覽的80多件作品主要是繪畫，也有一些雕塑和裝置。奧菲主義的代表性視覺元素是明亮的色塊和圓形構圖。Delaunay夫婦是這一流派的核心人物，Robert Delaunay是法國人，他創作了標誌性的圓形色塊形式，在畫布上將圓形分割成四等份，呈現出類似靶心的形狀；Sonia Delaunay出生於烏克蘭，她是一位著名的紡織品設計師，在展覽入口，她的大幅作品Electric Prisms放在丈夫的一幅小型的圓形油畫旁邊，兩人的風格很接近。
除了Delaunay夫婦，奧菲主義大致還包括František Kupka、Francis Picabia等畫家。另外還有一些同時期畫抽象畫但風格有相同之處的作者，例如Marc Chagall、Marcel Duchamp等。但有點荒唐的是沒有人主動認領過「奧菲主義藝術家」這個稱號。Delaunay夫婦更喜歡用他們自創的同步主義（Simultaneism）這個說法，Picabia說他屬於達達和超現實主義，Kupka說我哪個流派都不算。反正怎麼樣都輪不到奧菲主義。
也許這也是因為20世紀初期實在太多藝術運動和主義了。當時藝術家似乎不太在意有人的創作風格跟自己很相似這個事情，有一群風格相似的創作者才能推動運動和變化的發生。但放在當下可能就會出現是否抄襲的質疑。現在人們似乎希望藝術家都擁有強烈的個人風格，一種從自身出發、從石頭爆出來的憑空誕生。
回到奧菲主義，它的名字不好理解，不如立體主義或野獸派那樣簡單明了。Orpheus指的是希臘神話中的音樂之神，這到底什麼意思？我看了不少資料的介紹和概括，每種說法都長長一串又不太一樣。也許這就是奧菲主義的特點吧，碎片化的、一團模糊的、轉瞬即逝的過渡時期。奧菲主義也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二戰很快來了。對現代科技的興奮和未來的樂觀期待，在戰火中迅速煙消雲散。
文：林綺晴（織物藝術家，常駐紐約。個人網站：www.linqiqi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