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每年這段時間，總有酒友說找齊了年度1至6號的「小布施」，然後搞酒聚，今年朋友卻說特別難找；到底這個來自日本長野縣的清酒「銘柄」，為什麼這樣稀有？
一般釀製清酒的酒廠叫「酒造」，但出產「小布施」清酒的，卻喚作「小布施ワイナリー」（Winery），不是因為做作，而是小布施ワイナリー本身是釀造葡萄酒的，每年只在冬天因太冷或下雪無法在葡萄園工作的日子，才釀一下清酒，所以年產量大約4000支，要找齊年度推出的各款，自然不易。
誠然，說小布施「本身」釀造葡萄酒，其實亦不算準確，因為他們的前身「小布施蔵」早在1867年便開始釀造清酒，雖然產量很低，但也曾有「泉瀧」這個清酒銘柄。可是到了1942年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國內大米嚴重短缺，不少清酒酒造被當局勒令停業，當時的家主曽我市之丞便轉為釀製蘋果酒等果實酒維持生計，後來才慢慢確立釀造葡萄酒的方針。
戰後，曽我市之丞有感家族釀造清酒的事業在他這一代中斷，有愧祖先，因此許下「有生之年要恢復釀製清酒」的宏願；據說當時他日復日、年復年地到政府機關游說，希望重獲製造清酒的牌照；而且為了令官員對他留下深刻印象，他每次都是穿起整齊的西裝。到1962年，曽我市之丞終於一嘗夙願。
為如今的小布施清酒增添更多葡萄酒色彩的，是現任「第四代」當家曽我彰彦。從網絡很難找到曽我彰彦的資料，因為他從不接受媒體採訪，在2015年更表明為了專注釀造心目中最高質的葡萄酒，因此宣布不參加葡萄酒比賽，這事在小布施ワイナリー的網頁也有標明。曽我彰彦的弟弟貴彦倒接受過訪問，他說當年給哥哥「趕」到了北海道余市町經營葡萄酒莊，在大學農學系讀微生物研究的他當初也大惑不解，甚至有點憤怒，後來彰彥解釋，葡萄酒的靈魂在於葡萄，所以讓他到北海道開發與本家不同的葡萄酒，後來貴彥的葡萄酒果然獲得了日本國內的獎項。
Le Sake Erotique酒標充滿法式浪漫
說得或者有點遠了。「第四代」當家曽我彰彦在1971年出生，於明治大學農學系畢業，後來在山梨大學葡萄酒研究科獲得碩士學位，大約在1997、1998年間，還到了法國深造，曾在勃艮第的Vosne-Romanée學習種植葡萄及釀酒，難怪他推出的小布施清酒，無論酒樽與酒標，都恍如法國葡萄酒那樣，例如酒標上的法文Le Sake Erotique，直譯是情色的清酒，據介紹則是因為「這款清酒是只有經歷過痛苦和瘋狂愛情的成年男女才能理解」，充滿法式浪漫；至於Sogga père et fils，Sogga是「曽我」，père et fils則是「父與子」，說的是日式傳承。
不同酵母帶來不同香氣味道
每款酒都有法文數字例如UN、DEUX、TROIS、QUATRE、CINQ、SIX，其實是以其協會酵母命名。之前曾說過，酵母是清酒其中一個原材料，不同的酵母會帶來不同的香氣及味道，例如蘋果、蜜瓜、白桃等芳香，或是菇類、海鮮的鮮味（清酒來說就是旨味了），而協會酵母就是由日本釀造協會發布的，以數字來命名。1號酵母在1906年由發現水源對清酒有重大影響的兵庫縣櫻正宗分離出來，2號則是京都著名酒造月桂冠產出，3至5號都來自廣島縣，6號就是大名鼎鼎的新政酵母了。1至5號現時都沒再發布，小布施獲得協會幫助研發，復刻出來，並以此命名各款酒。
小布施的清酒，酒米都用美山錦、精米步合通常在59%、全部用上生酛法，亦不會添加釀造酒精、酵素等物料，各款酒最大的分別就是使用了不同酵母，也因此，如果1至6號一套地品飲的話，便可以體驗到酵母對清酒風格的影響。我試過兩次跟酒友們一套地品飲，多款都有白葡萄酒的香氣，酸度也有白酒感覺；印象中，6號最受歡迎，畢竟這種酵母就特別適合生酛系酒母，香氣清淡，甜味過後，旨味湧至。個人而言最喜歡的是4號，或許是因為4號酵母本身來源仍是眾說紛紜，更添神秘感。香氣像白酒的微果香，也有輕微的煙熏及焦糖，有人覺得酒精感略重，但我卻認為味道頗豐富，酒體也圓潤。
除了1至6號外，小布施也推出過其他酒款，例如Riz à Saké Naturel，這是用了1至6號酵母「混交」的瘋狂之作，可說是一支帶有飯香的葡萄酒；還有IL Y A 100 ANS，意思是「百年之前」，為了紀念1號和2號酵母推出了100年，於是用了這兩款酵母釀製，充滿瓜果香氣，宜人的酸度，跟西餐或日式居酒屋料理都十分匹配。
小布施多款作品各有特色，但缺點就是：貴。但如果你有錢，還是有另一個缺點，就是根本搶不到！因為香港捨得喝酒的人實在有點多了……●
胡蘇
曾經營威士忌酒吧的酒鬼、國際唎酒師，愛喝酒，也愛說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