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之前一直主力跟大家介紹一些舊世界與新世界以外的葡萄酒，但近日遠赴德國看歐洲國家盃，喝了很多葡萄酒，還到了一個酒莊品飲，沒理由不介紹一下。况且，不少香港酒友對德國葡萄酒的認知，大抵都是Riesling吧？但就算是Riesling，都有其分級制度，而且其實德國還有很多葡萄酒值得一試！
德國以啤酒見稱，但葡萄酒產量也不低，因此在超市可以買到很便宜的葡萄酒，我跟友人笑說，飲酒比飲汽水便宜，500ml罐裝啤酒，不用1歐元（約8.5港元），一樽可樂卻要3歐元（約25.5港元），我還試過買一瓶2.99歐元（約25.4港元）的德國紅酒，當然不算是很好的貨色，但味道不太差，起碼在香港30元一定買不到同樣質素的葡萄酒。
德國年產葡萄酒大約是法國的四分之一，但近年產量有上升趨勢，尤其是西南部氣候較溫和的Rheinhessen地區，這次我便到了位於當地的Thörle酒莊參觀。Thörle酒莊地處Saulheim村，從法蘭克福坐火車過去大約1個半小時，現時是第3代的Johannes Thörle和Christoph Thörle（Chris）兩兄弟經營，那天接待我的是Chris。
Chris先駕車帶我參觀他們的葡萄園，耐心講解地理如何影響栽種葡萄，例如東邊的山高幾多米，西邊的山又有幾高，形成了一個小型的盆地環境，可以擋住強勁風勢，讓葡萄茁壯成長，而我也看到不遠處有一排風力發電的風車，可見這一片空曠的丘陵地帶平時應該很大風。
更重要是，Rheinhessen不少地區擁有優質的石灰岩土壤，而Thörle酒莊的葡萄園雖然只得25公頃，卻都坐落在這些地段。Chris大讚他祖父眼光獨到，帶給他們如此美好的資源，讓他們除了可以種植Riesling，也栽種了Silvaner、Sauvignon Blanc、Grauburgunder（Pinot Gris）、Spätburgunder（Pinot Noir）等不同品種的優質葡萄。
品飲室酒單多達26款
之後我們返回酒莊簡潔明亮的品飲室，我看到桌上的酒單嚇了一跳，多達26款，Chris連忙說，我們不會試那麼多，而且有吐酒用的容器，不用太擔心。結果，我還是品嘗了20款酒，而且我還是喜歡酒滑過喉嚨的感覺，更能感受酒體，所以每一杯我最少喝了一口，而有幾杯，我更完全不捨得倒掉！
Chris給我第一款品嘗的是剛裝瓶兩星期的2023 Riesling dry，他說這只是table wine，在香港的零售價大約百多二百元吧，但品質卻絕對不是「日常」貨色。或許大家會覺得Riesling都偏甜，甚至太甜，這一款講明是dry，所以不會很甜卻果香四溢，酸度平衡做得很好。Chris解釋：「德國傳統Riesling當然有偏甜的，但其實我們不少酒莊都會釀製較dry的，方便配搭不同食物。而且，如果酒太甜，喝得多會太膩，而dry的酒就沒有這個問題。」
葡萄成熟度和含糖量分6級別
當然，甜的Riesling在德國確是國寶級的存在，德國葡萄酒4個等級最高級的特級優良酒Qualitätswein mit Prädikat（Q.m.P），便再特意就葡萄的成熟度和含糖量分為6個級別，Chris這次也一次過給我嘗遍「成熟」Kabinett、「晚摘」Spätlese、「精選」Auslese、「逐粒精選」Beerenauslese、「冰酒」Eiswein和「特級遲摘粒選」Trockenbeerenauslese。其實就算是最低等級的Kabinett，那種甜度已跟Riesling dry有顯著不同，然後他給我嘗的2023 Riesling Spätlese有些芒果味道、2023 Riesling Auslese則有濃郁的橙甜。
至於最高級別的2023 PROBSTEY Riesling Trockenbeerenauslese則是來自35年的老樹，每年只出產300支，酒體極厚、味道複雜、餘韻極長，但我跟Chris坦白地說，這對我來說是過甜了。他解釋：「一來這是用來配甜品，或是餐後酒；二來去到Trockenbeerenauslese這種級別，喝法就不同一般葡萄酒，要當成威士忌或白蘭地那樣一小杯地喝。」我之後換了一種心情再去品嘗，發現在如蜜甜美之外，原來還有點來自石灰岩的礦物味，也慢慢明白為何這支350ml的作品售價超過250歐元（約2100港元）。
除了Riesling，另一種在香港較難找到的德國傳統葡萄Silvaner也非常值得一試。Silvaner在20世紀初在德國其實是最重要的白葡萄品種，之後才給Riesling取代其位置。據說受到奧地利影響，優質的Silvaner會用綠色大肚瓶（Steigerwald）來裝瓶，但Chris給我品嘗的2023 SAULHEIM Silvaner Kalkstein，則是用一般酒瓶；這作品果香濃郁，酸度較低，風格平易近人。
紅酒帶黑色水果香氣 味道複雜
不過，這次品飲最令我驚艷的其實是紅酒2018 Hölle Spätburgunder。Spätburgunder其實就是德國種植的Pinot Noir，我到德國幾星期裏慕名喝了很多，有些酒吧甚至提供Spätburgunder的Flight，讓人一次過品嘗酒體由薄至厚、味道由淡至濃的變化，但Chris給我喝的2018年這一款（他同時也給我2021和2022的版本試喝），紅寶石的顏色、黑色水果的香氣、紮實的結構，餘韻還有一點香料味道，非常複雜，這就是我其中捨不得倒掉的一杯。
Thörle不算德國最著名的酒莊，但勝在精巧細緻，Chris一直強調一個字：natural，所有工序都是人手處理，也不會添加農藥，發酵後的陳釀亦幾乎不加干預，一切崇尚自然，難怪能釀造出如此美好的葡萄酒；而我深信，像Thörle這樣的德國葡萄酒不計其數，等待着大家去發掘。●
胡蘇 - 曾經營威士忌酒吧的酒鬼、國際唎酒師，愛喝酒，也愛說酒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