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1874年莫內《印象．日出》以降，濫觴法國的印象派今年迎來150年，但較少人知道，其實北歐也有印象派。瑞典斯德哥爾摩的國立博物館（Nationalmuseum）自3月起借出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的北歐畫作至韓國首爾的My Art Museum，既慶祝兩國建交65年，亦回溯北歐從前一段藝術史。My Art Museum策展人Tina Han加送首爾地道藝文地點，好去處無分公私營，原來藝術集中地近在眼前，恰恰靠在旅遊熱點旁邊。
北歐藝術指涉19世紀末、20世紀初所展現的獨特風格。西方藝術一直佔據藝術史話語權，為何我們卻對北歐藝術的認識和接觸甚少？Tina以韓國經驗解釋，東亞是透過西歐接收西方文明，韓國人的教育亦偏重接觸西歐文化和歷史，對北歐藝術認知就相當不足，「斯堪的納維亞的室內設計更為韓國大眾熟知」。另外，研究北歐藝術的亞洲人較少，亦缺乏學習策展北歐藝術的英文資料，以致包括韓國在內的亞洲美術館較少機會展示北歐藝術。
北歐畫家出走法國學藝
Tina所言的北歐藝術需要回溯至19世紀末，當時位於斯德哥爾摩的瑞典皇家藝術學院，藝術取態偏向傳統保守，主張繪畫歷史畫和風俗畫；但同一時間，另一批北歐藝術家並不認同這種理念，他們眼見在當地發展有限，於是負笈法國，帶回祖家的手信就是「法國製造」的印象派和自然主義。他們先到丹麥最北邊的小鎮斯卡恩（Skagen），繼續練習印象派的繪畫風格，原因是當地氣候條件跟法國相似，繪畫能夠模仿出法國的戶外風景。漸漸，北歐印象派畫作反映北歐的氣候和地理環境，北歐藝術家亦力求描繪真實的北歐風情，畫作被認為蘊含民族主題的意味，形成被稱為「北歐藝術」的新流派。
觀者可從北歐藝術找到印象中的北歐，如瑞典藝術家Bruno Liljefors的A Fox Family（1886），展現狐狸家族精緻的身體細節和捕食行為，大狐狸跟幾隻小狐狸身處灌木叢，叢裏長出牛歐芹和蒲公英。Tina補充，Liljefors以繪畫自然和動物著稱，但其繪畫風格「不符合他那個時代的主流藝術世界」。
Tina又表示，北歐印象派亦不似法國印象派激進和具備表現力，反而轉向沉穩，慢慢從自然主義發展成北歐獨有的風格。例如瑞典畫家Eugène Jansson的The Outskirts of the Town（1899），以藍色調繪畫暮色，展現了小鎮幽靜和神秘的氛圍，「那個時期的北歐風景充滿憂鬱的氣氛，強調廣闊自然環境中的孤獨感，並喚起神秘的暮色，反映北歐國家的氣候和地質特徵」。另一瑞典藝術家Otto Hesselbom的Summer Night, Study（1900）畫下瑞典夏天的晚上，陽光遲遲未退，仍然佔據瑞典的夜空。
女畫家貢獻被忽視
「風景畫是（北歐）藝術現代化的重要象徵，在當時（他們）的祖國由保守的藝術界主導，北歐畫家都被鼓勵追求歷史畫或風俗畫。」Tina說北歐藝術現代化的過程，從藝術史來看是由男性引領，例如84名瑞典男性藝術家在1880年代組成Opponenterna，要求改革和現代化藝術教育、展覽活動和對藝術家的支援等，顯然衝着瑞典皇家藝術學院而來。「然而，我也想引起人們關注北歐女畫家的貢獻，儘管她們致力於發展國家的藝術教育和現代化（北歐藝術），貢獻卻被忽視。」
Tina特別推介Hanna Pauli的Breakfast Time（1887），她說Pauli是瑞典最著名的女畫家之一，畫作如名稱所言，描繪瑞典寧靜的早晨，一段戶外吃早餐的時光，然而風格卻有法國印象派的表現力。另一丹麥女藝術家Bertha Wegmann曾擔任丹麥皇家藝術學院院長，選擇走進建制裨益藝術界，展覽也有其作品Young Mother with a Child in a Garden（1883），年輕母親在花園裏抱起圓潤的嬰孩，兩人看來就是北歐人的臉孔。
除了印象派之外，象徵主義、民族浪漫主義和美術工藝運動（Arts and Crafts Movement）皆影響北歐藝術——象徵主義即從主觀再現現實，起源於法國，以高更為首，後來啟發北歐畫家；而在民族浪漫主義下，北歐藝術家強調家庭及簡約的生活方式，喚起民族認同；美術工藝運動則指涉設計和美術上反對華而不實的裝飾風格，也回應工業革命後的大量生產，回歸傳統工藝。北歐的室內設計同樣呼應這些藝術思潮，Tina說展覽也通過畫作裏的北歐室內裝飾來連結韓國大眾。
就家庭主題和繪畫北歐室內裝潢來說，不得不提瑞典藝術家Carl Larsson，譬如Tina推薦的水彩畫Lisbeth Reading（1904）——描繪Larsson的女兒Lisbeth，在看起來很舒適的北歐風室內裝飾下讀書，滲出北歐人着重家庭的溫暖氛圍。Larsson在另一幅油畫By the Cellar（1917）畫了鄰居的孩子，最遠處的男孩站於屋頂上，姊姊抱着妹妹走來，最前方是提着小籃子的小女孩，洋溢親情。
From Dawn to Dusk: Nationalmuseum Stockholm Collection
日期：即日至8月25日
時間：上午10:00至晚上7:40
地點：首爾市江南區德黑蘭路518 B1 My Art Muse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