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小小的一隻圓頭圓腦,穿戴深褐披肩活蹦亂跳,走在街巷,隨處可見麻雀的身影。這常見而微小的生物,被編劇鄒棓鈞寫進劇本《麻雀(死)在物流貨倉的那個晚上》—— 5個工人在貨倉發現了一具麻雀屍體,由此揭開埋藏於城市一隅的故事。
此作在2021年第5屆全球泛華青年劇本創作競賽獲得首獎,獲評為「貼近當下歷史情境的荒誕都會傳奇」。事隔3年後由劇場方程式製作,下周起在牛棚劇場上演。揭開麻雀之死前,也可先到土瓜灣兜個圈,發掘這個活化中的舊區隱秘的一面。
受《金龍》啟發 2021年得獎劇本
德國劇作家Roland Schimmelpfennig(羅蘭希梅芬尼)的《金龍》,對鄒棓鈞的戲劇生涯具特殊意義,啟發他創作出《麻雀(死)在物流貨倉的那個晚上》(下稱《麻雀》)。《金龍》以超現實手法講歐洲非法移民的人生故事,2009年在維也納首演後震撼戲劇界,後來在全球多地演出;香港觀眾於2013年看到前進進戲劇工作坊製作的版本,鄒棓鈞正是其中一分子,看後讚歎:「嘩!好正啊!原來劇場故事可以這樣說,原來可以這樣玩,wow!」那時才剛接觸戲劇的他,對此劇留下深刻印象,直到幾年前因一次機會研究和分析《金龍》,思索自己能否寫出這樣的劇本?繼而嘗試寫出《麻雀》,他形容:「《麻雀》的『骨架』很多都來自《金龍》,裏面的『肉』我則放了不同的故事和意義。」
《麻雀》的故事線和《金龍》的同樣縱橫交錯,5名演員各分飾多個角色,敘述5個不同調性的故事,有喜鬧、驚恐、沉重、淡淡然……鄒棓鈞憶述幾年前編作《麻雀》劇本時,全球有很多糟糕事情同時發生,如疫情、山林大火和戰爭,「有一個世界末日的感覺,就算未到絕望,都一定是悲傷,又或者有很多的恐懼、不安充斥着」,他嘗試抓住混雜情緒,發展出5個故事,包括物流貨倉工人發現雀屍、一個男人執意尋找一張船飛、努力生活的家暴倖存者、依照緣分來做生意的二手書店主、與師父決鬥的劍道女生,描寫出一幅流動眾生相。
5人5個故事縱橫交錯
5個故事看似獨立,卻又互相交織,透過情緒狀態和麻雀串連一起。鄒棓鈞說世界的這邊廂在搶口罩,那邊廂正大火,雖然發生的事情不同,處理手法不同,但人群的情緒狀態相通,就如《麻雀》故事中不同角色的心理狀態有着共同特質,以此貫穿。另外就是麻雀這意象,放至各故事延伸更多面向的意義,鄒棓鈞解釋:「貨倉不知道為何突然死了一隻雀,它是一種未知數,在另一個故事裏面,牠帶一種不安,或代表跟角色有某種共感,面對着極大挑戰或威脅。」
但是為什麼是「麻雀」?鄒棓鈞坦言最初創作時沒有想到麻雀,直到某天早晨窗外特別寂靜,「有段時間會聽到小鳥聲音,為何今天沒有?突然間麻雀不見了。可能是今早起來未睡醒?不知道,但我留意到的一刻,牠就不見了。牠是今天才不在,還是消失了一個月,甚或幾年了」?麻雀雖小,但經常從天而降,出現在視野範圍,影響整條街、整個城市的面貌,「有一天麻雀真是消失了,其實可能會造成了一些影響,然後你是後知後覺」。麻雀背後代表着更大的景象。
括號中那個「死」字
《麻雀》定調荒誕,帶觀眾從一種相對現實的角度進入魔幻世界,鄒棓鈞比擬作Wendy跟隨Peter Pan飛進夢幻島探險,奇怪的事情漸漸出現,事件並非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只是非常罕見,觀眾逐步打開想像,不知不覺進入劇作建構的超現實世界。同時間不停切換劇情和角色,會呈現某種音樂感,並產生距離,觀眾又會從故事中抽離,反思作品映照的現實,墮進編劇設計的巧思。鄒棓鈞希望「觀眾除了代入角色跟他們的旅程同步,明白他們的喜怒哀樂之外,其實也可以帶有評論的角度進入這個劇」,也是劇本誕生至今幾年後再審視的意義,團隊與觀眾一同回顧過往發生過的事。鄒棓鈞說:「那些悲傷大家可能已經經歷過,反而我們當下就正正不需要再這樣去重新投入、經歷那些悲傷。就好像你看日記那樣,幾年前寫了這篇日記,今天再去打開,無論是『我以後不要再這樣了』,還是『原來我忘記了』,我會不會可以在裏面拾取到一些東西去作為一種提示,日後怎樣繼續好好生活、一些動力或者支撐也好。」
再細看劇名《麻雀(死)在物流貨倉的那個晚上》,「死」字特別括起,鄒棓鈞笑着解說:「括弧是一種fill in the blanks,用來填一些字進去。我現在填了一個死字,但是否可以填其他?」死或許只是一個表象,還存在無數可能,這本日記繼續寫,未完待續。
《麻雀(死)在物流貨倉的那個晚上》
日期及時間:10月25、26、29至11月2日晚上8:00;10月27日、11月2至3日下午3:00
地點:土瓜灣馬頭角道63號牛棚藝術村7號牛棚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