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徵候，在字典中的解釋是「事物發生前所顯現的迹象或徵兆」，醫生常以徵候推斷病情，如咳嗽發燒是感冒的徵候。那麼，若新的科學與技術即將誕生，會有何徵候？北京798CUBE正舉行首屆798藝術、科學與科技雙年展「徵候｜視界」（Symptomatica | Horizon），邀請觀眾做醫生，用藝術、科學與技術「診斷」人類面對科技高速發展的「徵候」——有憧憬，有恐懼，亦有焦慮與希望。
如何體現科技發展的徵候？策展團隊Vestige首先想到藝術——「藝術向新領域的擴展，在每個時代都存在。這些藝術不僅反映了時代的『症狀』，還預示着新藝術的誕生。」而新藝術的誕生，又與科技緊密相連，「科學發現和技術進步為藝術家提供了新的工具和材料來實驗——無論是通過互動編程、創新材料、先進設備，還是全新的創作方式」。因此，展覽以藝術為主體，聚焦跨領域藝術作品，希望用當代性（contemporaneity）、共生（symbiosis）、物質轉化（transmattering）、擴展感知（extended perception）等10個與科藝相關的概念作指導，「將各種新的藝術聲音聚集在一起，共同探索時間、物質和存在」。
跨領域，說來輕巧。將行為藝術拍成照片，打印成冊，便可「跨領域」成為視覺藝術；AI生成圖像與詩句，科技與文化藝術的「跨領域」結合也早已氾濫。但展覽想探索的跨領域顯然不止於此。展覽中，有加拿大雕塑家Philip Beesley作品《星群》，巨大的「蕾絲網」籠罩在展廳中，有着不同的形狀與密度，遠遠望去，宛如懸在空中的浮雲；燈光照射下，又似宇宙中的燦燦星河。走近看才發現，空中的「蕾絲」竟然是玻璃與不鏽鋼，「浮雲」與「星河」其實是各種形狀的細胞——「他的靈感源自細胞結構和微觀生物學，雕塑精緻的蕾絲結構其實是模擬礦物質和聚合物如何演變為生物系統」。聚合、演變、生命誕生——置身裝置下抬頭往上看的觀眾，原來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生肉」玻璃脆弱卻穩定
來自俄羅斯的藝術家Maria Koshenkova同樣展示雕塑。在她的作品《守護者》中，玻璃呈現出宛如生肉的顏色與形態，被繩子綑綁着，用扭曲的姿態懸掛在尖銳的金屬架上。明知是展品，卻彷彿聞到行入街市、路過肉舖時的腥味。相比起《星群》的唯美與輕盈，《守護者》沉重，甚至令人感到殘酷與陰森。「儘管她使用傳統媒介——吹製玻璃和金屬——但她的雕塑在微觀層面探索了人體解剖。」策展團隊解說，「脆弱而裸露的玻璃，代表着人類的脆弱；金屬元素則提供穩定度，平衡了細膩與力量的對比」。脆弱卻穩定，是雕塑，是生命，亦是時間。在Maria Koshenkova眼中，「玻璃的脆弱與時間的流動教會我：材料在過渡態中同時保有生命與死亡的隱喻」。
聲音轉化水與空氣
探索物料、討論生命之外， 亦有藝術家專注於科學與技術的演變。展廳中，有藝術家Navid Navab創作的《水中幻聲》。愛迪生發明的留聲機與陳舊的化學儀器被放置在昏暗的地下展廳中，走進其中，彷彿進入某個古老的化學實驗室。「在看似低科技的美學中，卻隱藏着一個複雜的編程系統。」策展團隊續說，受過聲學工程訓練的藝術家將藝術視作科學實驗的過程，展廳中的聲音被留聲機的喇叭接收，再通過複雜系統進入玻璃器皿中，轉化為水與空氣。留住過去聲音的留聲機，忽然被用於解構聲音，在聲音與水的轉化間，是舊技術與新科學的交匯。
「科學長期以來一直是藝術與技術的推動力，激發新思想，推進新邊界，並重塑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在策展團隊看來，展覽中的藝術家，不僅是將技術當作工具，更是將其當作一種揭示並塑造社會、環境，以及人類感知變化的「徵候」。至於藝術，則「幫助我們退後一步，反思科學與技術的進步，質疑它們的影響，並探索其中更深層次的意義」。「新世界」誕生的徵候，或許需要一次科學的突破、一次技術的進步，但在策展團隊眼中，藝術與科技同等重要，「我們希望觀眾不僅將藝術品視作非物質信息的傳遞者，而是將其視作在物理空間與時間中展開的事件——一種需要被察覺、感受和質疑的存在」。
「徵候｜視界」
798藝術、科學與科技雙年展2025
日期：即日至4月30日
時間：周二至日 上午10:00至晚上6:00
地點：北京市朝陽區798藝術區創意廣場 798CUB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