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假如」，但我還是希冀有。
假如……
在那個下着毛毛雨，吹着微冷的風的晨早，假如你不是因心急跟主人相見，便不會見車駛近而不跑掉；假如你的主人不是理所當然地覺得你會自動躲開，便不會安然地將車子在你身旁慢慢駛過；假如不是你年紀老邁，行動不像年輕時矯健敏捷，便不會車輪埋身卻閃避不及。
假如……假如那個早上，我泊好車子後不是跟你簡單打個照面就算，而是主動一點，上前跟你玩一會兒，然後陪伴你直到主人歸來，便不會在短短10分鐘之後，與你永別……
生命沒有take two，我知道。只是，面對死神的突如其來，心底總會抓狂地好想將時間撥回——我就是回到家後，換過衣服，恰巧經過睡房窗邊，瞥見你主人獨個兒在停車場入口淚流滿面，驚惶失措地對天呼喊，而你側躺於車子後輪後面，動也不動，面前留下一灘鮮血。你主人的悲慟，震動了我的心。
與哀哭的人同哀
我的心跳因你的命危而加速，顧不得思考便衝到屋前，看看到底發什麼事。你主人激動得滿臉發紫，嘴唇和身子一直抖顫，緊握着手提電話似急於求助，可是亂了方寸，只懂哭。我看到你再沒氣息，有一刻真的懷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實——你不是數分鐘前還優雅地伏在我車尾處，目送我回家嗎？
腦海幾乎一片空白的我，只顧上前緊抱你的主人。她痛哭地喊說：「I killed my baby！I killed my baby！」傷痛之情混雜着淚水湧出來，她不住自責如何一時大意將車子輾過摯愛的你，我的心亦被壓下來，看着逝去的你，很沉重。你主人帶淚的每句話，我都感受到她的顫抖。我深深感到她對你的不捨，她說你曾支撐她走過不少難行的路，又伴她經過初為人母的重大里程。假如沒有這一場意外，她還會與你分享兒子一天天長大的喜悅。
你知道嗎？我住上英國兩年以來，從沒試過跟本地人的心靈如此接近。平日我們兩家人偶爾在停車場或後花園碰面，總會友善地打打招呼，卻很少打開匣子。大概我們是英國的新來者，皮膚、語言、文化又不同，要和本地人交深都是不容易的事——至少我自己都是拘拘謹謹的。
別了，我們的老鄰居！將來什麼時候再碰上像你一身神秘感的黑貓，我們都會想起你。
文：CanCanMa
作者簡介：ungoogoo故事館創辦人、香港繪本作者，著有繪本《我不想唱歌》。曾任編劇、編輯及兒童節目說書人。原為跟女兒伴讀，後來體悟繪本的力量，愛上說故事；也因繪本，發現更多生命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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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PaMa 教得樂 第52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