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日本影視大多給觀眾留下浪漫印象,要不像《First Love初戀》般唯美,不然就是動畫電影《The First Slam Dunk》的熱血,較少像上周四開畫的《芳寸之地》,提及日本較少人關注的角落:在日庫爾德難民的處境,最諷刺的是,女主角外形如演藝界偶像般精緻,能說流利日語,跟同學相處愉快,依然被視為「異人」,即使她心裏支持日本國家隊,電影告訴觀眾,身分認同不是靠個人主觀意願就能達成。
嵐莉菜首次擔正
《芳寸之地》講述高中生薩莉婭是在日庫爾德族難民,跟父親、弟妹居住在埼玉縣,本來尚算安穩的生活,卻因難民庇護申請被拒而突然結束,一家人陷入進退兩難境地。薩莉婭青澀的愛戀悄然萌芽,忐忑心情轉化成炙熱請求,只想在日本過平凡生活。《芳》片導演川和田惠真初次自編自導,便入選去年的柏林影展,導演透過兩年多資料蒐集及多不勝數的訪談,以鏡頭細訴在日難民的困境,還有身分認同到底是什麼回事。
導演川和田惠真是英日混血兒,大概一張並不純粹的大和臉孔,在成長過程中遭遇挫折,不免對難民多一分關懷。片中扮演薩莉婭的嵐莉菜首次主演電影,本身擁有伊朗、伊拉克、德國、日本、俄羅斯血統,在日本出生及長大,無論身形及臉孔都是偶像材料,並成為日本時尚雜誌《ViVi》的專屬模特兒,有「日本Lisa」(Blackpink成員)之稱。川和田惠真稱試鏡時不單純考慮演員外形,嵐莉菜對身分認同的疑惑,才是讓她雀屏中選的主因。此片無論導演或主角都在日本土生土長,卻因外貌遭遇「你從哪裏來」的疑問。片中一幕講述薩莉婭在便利店兼職,有顧客稱讚她外貌精緻如娃娃,還能說流利日語,掌聲中夾雜不可思議;問薩莉婭國籍,她謊稱來自德國,隱瞞自己的真正身分。
片中講述薩莉婭在日本居住10年,由最初長相與同學迥異,加上不諳日語,而遭受欺凌;到完全掌握語言,融入學校社群,甚至能在便利店兼職,夢想考入大學,將來成為小學老師。雖然父親總是希望她勿忘庫爾德族的身分,甚至安排了同族通婚,但薩莉婭戀上便利店的同事聰太。兩小無猜互訴理想,聰太希望往藝術方面發展,到大阪升學;漸漸熟絡後,薩莉婭自揭庫爾德難民身分,坦言遭駁回庇護申請,他們一家甚至遭限制自由,不能工作之外,所居住的埼玉縣跟東京都僅一河之隔,也不能通過。有一幕兩人約會後回家,就在寫有東京與埼玉的路牌留下掌印,只是沒幾天路牌已回復原貌,還警告不可塗鴉,象徵薩莉婭始終難以踰矩。薩莉婭跟弟妹帶聰太到郊外地區,稱父親每年都會一家人到那裏釣魚,說那是最近似家鄉的地方,而父親總收集石頭,也發現跟家鄉的其實沒兩樣。
沒有答案的結局
《芳寸之地》透過薩莉婭一家的遭遇,揭示日本政策造成難民與當地人之間的鴻溝。薩莉婭跟弟妹在日本長大,融入當地文化,吃拉麵的一幕,或許是這家人在日本最歡欣的回憶。薩莉婭到聰太家中作客,聰太媽媽與她本來相處愉快,但當得悉薩莉婭的難民身分,態度即時改變,不但要求便利店辭退她,還希望薩莉婭跟聰太不要再來往。另一方面,薩莉婭爸爸由於被逮到非法工作遭監禁,而且不能保釋。三子女未成年,也得不到照顧,薩莉婭還要為繳付房租而煩惱,受同學影響,下海「援交」陪中年大叔唱K掙錢,險遭性侵。薩莉婭父親最後決定返回故鄉,既因為知道自己離開,可讓子女在日本得到庇護;向女兒的解釋卻是,希望回鄉陪伴葬在橄欖樹下的亡妻。這一刻薩莉婭心情很矛盾,應該為自己能留在日本而高興,還是父親回到故鄉必遭逢劫難而難過?此片沒有肯定的答案,成為開放式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