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第60屆金馬獎頒獎禮曲終人散,港片《年少日記》卓亦謙、《但願人長久》謝咏欣和《直到我看見彼岸》何思蔚分別捧走最佳新導演、新演員及劇情短片等獎項,成績不錯;其實今年金馬獎不但開場短片濃縮了歷年得獎電影精華,頒獎嘉賓盡是日本大明星大導演,入圍作品除了台港兩地,也有不少內地及大馬導演的電影,即使內地杯葛,但金馬獎建構全球華語片殿堂的決心可見諸入圍電影的海納百川。其中《直》片仍可在藍Viu收看,跟上周四在港上映並有份角逐金馬最佳紀錄片的許鞍華《詩》,不約而同透過影像,回應了後2019及後疫情對香港的感受。
先奪鮮浪潮大獎 再贏金馬
何思蔚自編自導兼任攝影的《直到我看見彼岸》,今年6月率先拿下香港鮮浪潮大獎及最佳攝影,其實同樣入圍金馬獎最佳劇情短片的《裊裊》,林璐自編自導,羅家英、楊淇及梁雍婷主演,亦於今年鮮浪潮奪最佳編劇及最受觀眾歡迎兩獎,不過在金馬再次不敵《直》片。後者以屯門為背景,講述疫情解封復課,小六男生少傑面臨好友將遠赴澳洲的消息,無能為力的他,只能想像遙遠的南半球彼岸,努力把握最後相處時光,期盼對方能將經常一起較勁的陀螺,把這份玩具與記憶一起帶到遠方。何思蔚的攝影簡約卻細膩,善用光影及場地,並精心設計鏡頭,輕鐵一幕附有小男生獨白的心聲,繼《幻愛》之後,成為另一電影拍出詩意的屯門,細訴離別與留下的心情。
當卓亦謙和《白日之下》簡君晉等新一代導演關注社會議題,把對香港之情寄託在大銀幕,上世紀香港新浪潮老將許鞍華,重投紀錄片懷抱,拍攝了《詩》。巧合的是今年入圍金馬獎最佳紀錄片,過半數來自享負盛名的導演,除了許鞍華,還有蔡明亮執導的《何處》和林正盛《撼山河撼向世界》,前者延續「行者」系列框架,《撼》片則以台灣音樂人陳明章為主角,可惜上述3片跟《再見瓦城》趙德胤執導的《診所》,同樣敗給今年5月有份角逐康城影展金棕櫚大獎的王兵執導內地片《青春》。
以詩人黃燦然廖偉棠為重心
許鞍華大學時主修文學,專攻詩歌,片中她表示詩在低潮時是一種慰藉,一直都希望以新詩為拍攝主題,奈何沒有時間,找投資者也不容易。
美術指導文念中執導的紀錄片《好好拍電影》,以許鞍華為主角,她也不是首次拍紀錄片,多年前曾伙崔允信執導《去日苦多》,由許鞍華與幾名港大舊同學的飯局開始,回顧過去,並把話題落在97後的香港人前途命題;中日混血加上在不同地方成長,更構成許鞍華對身分的迷思。
跟《去日苦多》一樣,許鞍華在《詩》亦有出鏡,電影上半部分訪問了淮遠、飲江、鄧阿藍、馬若等詩人;又透過資料影像及照片,追憶已逝世的西西和也斯,但片中真正的主角,是移居深圳的黃燦然和一家大小遷到台北生活的廖偉棠。但為什麽黃燦然和廖偉棠所佔篇幅最多?兩人年齡相差20年,同樣在內地出生、成長、受教育,並於不同年代來港生活,如今以不同理由離開。黃燦然因香港物價高漲,搬往深圳居住,片中笑言是「經濟流亡」;他深圳的家滿屋書本,但生活十分簡樸,一條褲子縫縫補補多次。黃燦然最重要的詩都在香港創作,並以這地方為背景,卻稱離開時一點也不留戀,笑言只想念香港茶餐廳的咖啡。
黃燦然和廖偉棠是好友,後者不諱言受對方影響,改變了對杜甫等詩人的看法。廖偉棠舉家遷到台北,掙錢養家之餘,片中可見他在疫情期間積極授課,一如以往的入世。他又透過電腦裏拍攝的舊照片,跟許鞍華分享過往旅居北京的生活,以及在香港以鏡頭記錄保衛皇后碼頭的經歷。
許鞍華不論跟黃燦然站在鰂魚涌街頭閒聊,或跟廖偉棠翻閱他拍攝的每一張舊照,甚至所選取獨白的每一首詩,都是對一個正在根本改變城市的感嘆。正如金馬獎網頁所形容,「《詩》不只關於詩,還關於生活與抵抗,思考香港的精神出路」。《詩》的英文片名並非Poem,而是Elegies,正好點出「輓歌」之意。
內地片贏最佳電影 大馬導演成績佳
今年金馬獎除了台港電影,內地製作亦佔了重要部分,除了最佳紀錄片是有關年輕民工的《青春》外,摘下最佳電影及剪輯兩獎的《石門》,正是內地導演黃驥與日裔丈夫大塚龍治的夫妻檔作品。一如該片剪接師廖慶松在頒獎台所言,《石門》以極小規模的人手完成,夫婦倆幾乎包辦電影所有崗位。故事講述20歲湖南少女林森為彌補家人因醫療事故造成的賠償,決定將自己意外懷孕的孩子送給對方。該片於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贏得「新秀電影競賽(華語)」火鳥大獎最佳電影、最佳女演員及國際影評人聯盟獎。
另一方面,大馬華語片也在今年金馬獎佔重要席位,為吳慷仁帶來影帝殊榮的《富都青年》,以及摘下最佳音效的《五月雪》,兩片導演王禮霖和張吉安均來自馬來西亞,電影亦以當地為背景,明日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