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爭寵》尤格藍西莫(Yorgos Lanthimos)執導《可憐的東西》(Poor Things),去年9月在威尼斯影展首次登場,其時美國演員公會仍罷工,女主角愛瑪史東(Emma Stone)未能親身到場,結果《可》片捧走最高榮譽金獅獎;當時已有評論指出,愛瑪的演出足有資格重複2016年《星聲夢裡人》老路,她憑《星》片先在水都封后,再展開進軍奧斯卡的康莊大道;但今年勁敵多,包括《花月殺手》莉莉格斯桐(Lily Gladstone)和《墮下的對證》珊迪娜許勒(Sandra Huller),在《可》片不惜三點盡露的愛瑪,最終會再度奏凱還是得不償失,香港時間3月11日早上便會揭曉。
嬰兒腦袋 女人軀體
《可憐的東西》講述年輕女子Bella(愛瑪史東飾)被古怪科學家Godwin(威廉達福飾)救活,賦予新生命。復活後的Bella在成熟女性外表之下是小孩心智,天真好奇、隨心縱慾、不受束縛,渴求認識未知的世界,被縱情聲色的律師Duncan(馬克路法奴飾)引誘私奔,踏上探索自我之路。
此片改編自蘇格蘭作家Alasdair Gray的同名小說;沒看過原著,難以判斷電影是否更好或更壞的詮釋,但在奧斯卡獲最佳電影、導演、女主角、男配角、改編劇本、配樂、布景設計、攝影、化妝及髮型、服裝設計、剪接等11項提名;早前在「英國奧斯卡」BAFTA頒獎禮,除了愛瑪史東封后,亦橫掃化妝及髮型、服裝、布景和視覺效果等技術獎項。視覺方面,此片確做到目不暇給,而且不少場景搭景拍攝,想像力豐富;譬如Godwin家中各種豬狗、鴨豬合體的動物便十分傳神;Bella歐遊時出現在畫面的架空路軌、郵輪上的奢華、妓院佈置等均見心思。雖說片中以維多利亞時代為背景,視覺上完全沒受限制;據悉此片成本僅3500萬美元,目前全球票房破1億美元,劇組絕對發揮了小宇宙。每場戲Bella的服裝幾乎都不同,如同時裝表演,也代表她成長的不同階段;其中不少直身裙配上誇張衣袖,遠看形狀就像男人性器官,據報是導演尤格藍西莫向服裝設計師的明確指示;性在片中也確實佔有重要位置。
Bella「前生」其實是將軍之妻,電影開場正是她懷着身孕也要尋死。Godwin救了她,還把其胎兒的腦袋植入她腦內。「復生」後雖是女性軀體,卻要重新學習走路、語言。Bella並非可愛乖巧的小孩,還未受文明洗禮,會摔東西、暴怒,甚至有暴力傾向,譬如Duncan跟她私奔後,在餐廳聽見鄰座嬰兒哭喊,她會衝動得想上前揮拳打BB;不顧餐桌禮儀之外,面對陌生客人,可以說她直率,戳破偽善,也可以說其口沒遮攔,到底應把她以兒童抑或成人看待?當她發現性的樂趣,仍在探索階段,如果依舊是小孩心智,為什麽Godwin不阻止她跟Duncan私奔?抑或Bella的「性女」劇情要有說服力,才能讓兼任監製的愛瑪史東願意寬衣解帶?愛瑪十分賣力,不但多場戲三點盡露,又自度古怪肢體語言,以示重新學習走路及跳舞等,均帶來喜劇效果。然而有時太賣力,觀衆也看得有點疲累。
集合男人最壞兩角色
片中出現很多混種動物,人類角色何嘗沒有獸性?Duncan立心不良誘拐Bella,本想玩完即棄,怎料動了真情,但那真的有情?還是導演刻意把男人對女人最壞的特質都集中在他及將軍身上。最後將軍變成半人半動物,那是Bella的復仇。但所謂女性主義,就必須縱慾、仇恨父權那樣二元對立嗎?《可憐的東西》也像《柏捷頓家族:名門韻事》等近年政治正確的影視作品,即使講維多利亞時代,也安排非裔角色,符合荷李活的進步主義,必須多元、包容及公平。蘇絲班芭(Suzy Bemba)扮演的Toinette,是信奉社會主義的巴黎妓女及Bella的入幕之賓,給她帶來高潮。謝洛卡米高(Jerrod Carmichael)飾演Harry,陪白人富婆搭郵輪,遇到Bella,灌輸她悲觀情緒,「我們都是殘酷的野獸」,其時非裔與女性同屬次等,他再總結,「不要寄望宗教、社會主義、資本主義,我們都是壞了的物種」。此片以黑色喜劇包裝,但Bella漸長,除了肉體歡愉,只有愈來愈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