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箱】《橋下殺人事件》 問題少女殘酷物語

文章日期:2024年07月23日

【明報專訊】本欄日前提到金球獎影后莉莉格斯桐(Lily Gladstone)繼《花月殺手》後,新片《愛舞罪》在影視串流平台Apple TV+上架,其實她還拍了8集迷你劇《橋下殺人事件》(Under the Bridge),本月10日在Disney+首播,而且跟《愛》片一樣,在爛番茄網站得到高度評價,綜合54篇評論文章,得分85%。《橋》劇根據記者出身Rebecca Godfrey同名書籍改編,透過一宗少女被殺案,探討種族和階級差異、社會制度不公,如何促成暴力滋長。

虛構原住民角色

《橋下殺人事件》講述1997年加拿大溫哥華島的薩尼奇社區,印度裔14歲少女Reena,遭年齡相若的6女1男虐殺;在當地出生及成長的女作家Rebecca,離開10年後重返故地,本來要寫當地失蹤女孩的故事,卻偶然追蹤了案件,並與成為女警的舊友Cam重逢,過程中協助對方了解事件真相。

改編自真實兇案的美劇從來不缺,童黨殺人的故事亦非罕見,卻較少同類型題材劇集像《橋下殺人事件》般,企圖從不同角度了解青少年犯案原由及受害者的真實面貌。Reena被殺案當年轟動加拿大,除了因為兇徒全部未成年之外,只有Warren是男性,《環球郵報》當年便以「國家悲劇」來形容此案,社會學家更指出該案是加國公眾對女孩暴力行為產生「道德恐慌」的分水嶺。為了戲劇效果,《橋》劇增添或刪減角色,譬如莉莉格斯桐扮演的Cam便是虛構,講述本是原住民的她,曾住在七橡樹兒童之家,又被白人警長Roy收養,後者一直聲稱Cam小時候遭受家人虐待,才會被收養;劇集最終揭發Cam其實是「1960年代掏空運動(Sixties Scoop)」受害者,當年社福政策強制把原住民兒童送往寄養家庭,旨在讓他們融入加國主流文化,其後有評論指是近乎「文化清洗」之舉。劇終Cam與養父決裂,並辭去警察工作;曾拍過《騙讚別見怪》的創作人琨恩沙柏(Quinn Shephard),借發生在Cam身上的「合法暴力」,對照少女施暴與受虐事件。另一方面,以Cam自覺「外來者」的身分,對比Reena無論在學校及家庭均感到格格不入,急欲尋求認同的處境。

Reena家境不壞,父母Manjit和Suman均十分痛惜她,然而身為印度裔,雙親是虔誠的耶和華見證人信徒,在少數族裔中更形少數;除了膚色,身形和體毛讓Reena在學校成為被取笑的對象,也讓她對沉迷崇拜美國黑幫John Gotti的Jo羨慕不已。後者是一衆自稱為CMC女童黨的頭目,實際被家人遺棄,住在七橡樹兒童之家。除了Reena,編劇亦花不少篇幅描繪幾名涉案少女,Jo之外,還有同樣住在七橡樹的非裔女孩Dusty,她曾用刀挾持胞姐女兒,被迫離開家人,卻跟Reena最合得來。另外,還有跟Jo是閨密並家境富裕的Kelly。Jo表面凶狠,又任意妄為,一直憧憬到美國追隨John Gotti,在便利店邂逅Reena,便教她偷剃刀,讓本來孤獨的Reena,很想成為Jo的朋友;在Manjit和Suman眼中,卻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少女演員表現出色

《橋下殺人事件》中段已揭露誰是殺害Reena的兇手,但仍留下伏筆,讓觀衆猜測誰最謊話連篇,並且透過Rebecca的角度,給予唯一男被告Warren更多同情。Warren跟Jo和Dusty一樣,被家人遺棄,十分可憐,他第二次見Rebecca時,便是到餐廳討剩菜,哀求可以工作交換。他後悔向Reena落手,在獄中向Suman求諒。有一幕相當震撼,他突然被一群少年痛毆至頭破血流,卻不還手,打得痛快之後,眾人和好如初,原來這都是所謂幫派給Warren的入會儀式,當時Reena也在場,看得目瞪口呆。這種沒來由的暴力,就是少年之間的身分認同。Jo也有樣學樣,稱CMC要滴血為盟,成為一家人之後,絕不背叛或出賣彼此。反諷的是當Reena屍體被發現,家世最好的Kelly,最無悔意,請來頂級律師,本是元兇的她,最初刑期卻遠比Warren為短;Cam也向Jo踢爆Kelly為了卸責,可諉過他人,突顯了階級懸殊與司法制度的缺失。

劇本值得一讚,也得優秀演員潤色;扮演Cam的莉莉格斯桐自然交出水準以上的演出;飾演Rebecca的萊莉基奧(Riley Keough),再次告訴觀衆她憑《黛西與樂隊》角逐艾美獎視后,絕非偶然,也證明這「貓王」皮禮士利(Elvis Presley)外孫女隔代繼承了外公的演藝基因。其實一衆少女少年演員更值得掌聲,飾演Warren的祖方禾頓(Javon Walton)剛滿18歲,早在《毒癮女孩》扮演Ashtray及在電影《義勇超人》跟史泰龍(Sylvester Stallone)的對手戲,已給觀衆留下深刻印象。扮演Jo的歌露兒基哲(Chloe Guidry)年僅17歲,童星出身,把角色的脆弱與強悍拿揑得分毫不差,前途無量之外,也讓人感嘆荷李活培訓年輕演員,就是一直生產出適合他們發揮的作品,而不是勉強讓二三十歲的明星飾演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