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當有藝術家隕落，大家都會重新留意他生前的作品，希望透過他遺留下來的精雕之作追憶其橫溢的才華和貢獻。最近收藏界都在談論朱銘，紛紛品鑑他一生的優秀作品。朱銘算不上是太極拳大師，但他的藝術生涯卻和太極拳關係密切，兩者如太極「纏絲勁」般環環緊扣。他的作品也常在拍場上出現，更以過千萬港元成交。
今期，〈收藏版〉邀請蘇富比亞洲區現代藝術部主管郭東杰，分享幾件朱銘曾在收藏市場上亮相的珍貴作品。他讚揚朱銘畢生奉獻於雕塑創作，成為華人現代雕塑邁向國際的第一人。
《關公》游走傳統與現代
郭東杰指朱銘不僅享譽學術界和收藏界，與香港更有着深厚緣分，他的作品早已融入這座城市，成為香港人生活中一道絢麗風景。「蘇富比作為國際拍賣行，數十年來一直對於推廣朱銘大師作品不遺餘力。」他說蘇富比不僅創下朱銘在國際拍賣行的最高成交紀錄，亦曾於2015年在香港推出「論武．朱銘」專輯，展示朱銘雕塑之美。「朱銘大師雖然與世長辭，但他對華人藝術的貢獻，將與他的傑作一同永久留存於眾人心中。」
藝壇中不少人嘗試從中國武術中擷取靈感，朱銘可算是傑出的代表。他自1970年代後期開始潛心發展「太極」系列，奠定其日後國際上的輝煌藝術成就。中國文化推舉文武兼濟，若說「文」之精神來自靜態的禮樂教化和養性修心，「武」之精神便是在流轉的動作中審視和反省自我，是超越自我的終極實踐。
朱銘曾擔任廟宇雕匠，1970年代起跳出傳統工匠的框框成為雕刻藝術家，以鄉土主題作品嶄露頭角，被認為是當時鄉土運動的代表。關公在中國和其他東亞地區都很受重視，其忠誠與義氣的形象深入民心，也是朱銘鄉土主題作品中最具代表的傑作。他創作的一些《關公》作品高達2米，不僅展現出正氣凜然、威儀非凡的氣勢，亦展示藝術家游走於傳統與現代而游刃有餘的藝術風采。郭東杰便提到，朱銘1990年創作的木雕《關公》，以近千萬港元成交。當然，「太極」系列才是朱銘的得意作，此系列的雕塑將太極招式以簡潔峻逸的線條利落呈現，亦在不斷的自我超越過程中體現了武之美態。朱銘將「武」視為審美對象，透過雕塑而使動態的武化為靜態意象，將觀者對武的認知、理解和想像，轉化成凌駕於武之形象的藝術。
太極拳講求自然，頗受道家思想影響。在台灣苗栗縣出生的朱銘早年未有機會接受完善的美術教育，至少年時代才有機會跟隨李金川學習傳統木雕技藝。成年後他向雕刻大師楊英風學藝術現代雕塑，其間有機會修煉太極拳。原本他只是希望養生，但他卻從中領悟出思想與心靈上的奧妙，應用在藝術創作之上。
「太極」近看沒太多細節 遠觀充滿動感
雕刻一般被理解是追求細緻的技藝，但他從太極拳中領悟出道法自然的道理，重視內在的意念、輕看外在的動作，他把這理念應用於雕刻創作上，氣勢磅礴的「太極」系列因此面世。大家近距離看這系列的作品時，會發現當中並沒有太多細節，但站遠一點觀看，卻看到作品的線條充滿動感。他把雕塑的抽象意涵，用最單純的意念和直感釋放出來，更把這文化帶到海外。1970年代他在日本東京中央美術館舉辦展覽，在外國展示「太極」系列。
《單鞭下勢》2082萬港元拍出 創個人紀錄
系列中的「單鞭下勢」造型作品可算是他的得意之作，不但為日本的美術館館藏，也曾以此造型，在台灣一個大型博物館個展中發表一個大型木雕。郭東杰特別指出，同樣以單鞭下勢為主題的1985年銅雕作品，在2011年時以2082萬港元拍出，是藝術家於國際拍賣行最高成交紀錄。不少曾修習太極拳的朋友都可能曾被「單鞭下勢」考起。初學者的身體接近地面時，雙腳的大腿筋會被拉扯得痛不欲生，當身體由低位提升時，便不得不花上全身的筋骨力量，所以修習太極拳的朋友觀看「單鞭下勢」作品時都會百般滋味在心頭，會更加欣賞。
太極拳講求要從內而外表達，「太極」系列也充分表現這份精神。動作造型表面看似柔軟，但其整體結構卻十分穩固。郭東杰表示，朱銘曾製作不少「太極」系列作品，其中1996年創作，令人聯想到兩名夕陽武士在對決的《太極系列》在2017年以1270萬港元成交；而1991年創作，兩名太極高手「交手」造型的《太極系列》則在2018年以828萬港元成交。相信朱銘雕塑每件太極拳造型作品時，都可能同時在舞手弄腳，用自己身體感受施展招式時的狀態。朱銘也是個不斷變化和創新的藝術家，曾大膽地嘗試使用不同的材料創作，例如木、陶、不鏽鋼等。朱銘曾這樣說過：「太極拳的最高境界是鬆、沉，講求內勁、聚力，是穩重而凝聚的一種拳術。我最近的作品，就是想愈簡單愈好，最好顯不出一絲做作的技巧，而只抓住精神把太極的韻律感表現出來。」太極就是less is more。
一直以來，朱銘的藝術作品都在拍賣場上流傳，曾在不同拍賣會登場。這些作品記載了他一生的藝術成就，也是不少香港藝術愛好者的共同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