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今期「未來城市」繼續探討中學職專教育，既然轉往職專跑道的中學生未成主流，那麼文憑試、職專教育雙軌並行能否成為出路？職業訓練局（VTC）本學年新推出「職業專才教育中學先導計劃」，教育局長蔡若蓮曾表示，先導計劃讓學生「兩條腿走路」，同步修讀職專文憑和公開試文憑。其實在中學實踐雙軌並行早有先例，明愛元朗陳震夏中學提供校本汽車職訓課程逾35年，選修學生現需同時修讀DSE課程。從兩個課程的設計，且看中學實行職專教育的要訣與展望。
VTC先導計劃 學習立體化
今年2月政府發表《財政預算案》，提及將於中學職專教育作新嘗試。由2023/24學年起，職業訓練局（VTC）推出為期兩年的「職業專才教育中學先導計劃」（下稱先導計劃），將職專元素融入中學文憑試（DSE）的框架之中。目前DSE考生可選修應用學習科目（ApL），與個別行業有緊密關連，那麼先導計劃有何分別？VTC總辦事處（教務）助理執行幹事鍾智晶解釋，ApL只是單獨學科，先導計劃則是更立體的學習體驗，學生可有系統地學習感興趣的知識和技術。「對於學生家長來說，其實都是一個新的嘗試。同時亦都是一個機會，他們仍在中學裏面、文憑試的框架底下，讀多少少職專的元素。」
具體來說，先導計劃分為兩大範疇，建基於DSE甲類選修科「資訊及通訊科技」和「旅遊與款待」，分別配合選修「電腦遊戲及動畫設計」和「酒店營運」兩個ApL學科，而中文科與英文科亦會加入職業語文的內容，換言之四科均會包含職專元素。此外，計劃還加入延伸學習部分，學生可參與工作體驗活動、業界分享或工作坊等，不只是靠讀書加深學科的認知。鍾智晶強調，先導計劃講求VTC與中學緊密合作，例如職業語文部分會由VTC教授，故需要與語文科教師協調。
全港現有3間中學、共50多名學生參與先導計劃，他們修畢高中課程後，會同時獲得文憑試證書，以及由VTC頒發、屬資歷架構第三級的「職專文憑（高中課程）」。完成中六並持有上述職專文憑的學生，符合報讀VTC高級文憑課程的一般入學條件。
先實踐後理論 藉零件學英文
先導計劃由VTC主導與設計，成效有待兩年內檢視。另一方面，現時全港僅有兩間中學，自行開設屬資歷架構第三級的校本職訓課程，包括上周「未來城市」提及的香港兆基創意書院，以及接下來介紹的明愛元朗陳震夏中學（下稱陳震夏中學）。該校本是職業先修學校，創校35年以來，一直以不同形式提供校本的汽車維修課程。「我們是很幸運的，這一科中間沒有斷過，因為很多職業先修學校本身也有（職訓課程），其實很多斷了，很多很早已經沒有保留了。」校長歐陽麗琼透露，校方七八年前開始申請資歷架構認證，「實踐汽車科技文憑課程」在2020年正式獲第三級認可。
陳震夏中學每一屆約有15至20名學生選讀汽車文憑課程，課時參照DSE一科選修科，其餘時間仍需修讀DSE的核心科目和選修科目，實行雙軌並行。實踐汽車科技科科主任林朗源表示，這批學生多數喜歡動手做事，語文能力偏弱，然而汽車業界卻對英語水平有要求，所以他致力改變學生的學習態度。「我經常都和學生說，你要試吓讀英文，因為現在出來工作，在大廠裏面全部都是英文，變相你就一定要知道這個究竟是什麼零件。」
學生主動問課外書推介
面對不愛文字的學生，如何鼓勵他們動筆學習？歐陽麗琼指出，如果學生喜歡該學科，又知道將來有需要，再困難的內容也會「的起心肝」學習，「坦白說，以前是讀不了書的學生讀這科，現在我們會給他們一個概念，不是的，這科也要讀書的，甚至林sir提及要有一些語文的基礎」。林朗源分享真實例子，數天前有學生主動問他有否課外書推介，希望更深入了解汽車的一些內容，「那一刻我是開心的，原來我這樣教法，可以撻得着他們那團火」。
林朗源教授汽車文憑課程時，採用「先實踐後理論」，讓學生先接觸汽車相關部件，及後更容易理解理論部分。學生會在中五暑假到車行實習，涉獵維修、車身部、售後服務等，實習是課程中很重要的一環，「學生已經體驗到工作環境是怎樣，就有一個很大的改變。他們先會有個心，係喎，學的東西在這個範疇內是有用的」。林朗源眼見學生轉變，透露正構思在中四暑假增設另一次實習，讓學生更早了解職場實况。
業界力撐 提供「教材」實習
在中學推行職專教育，與業界接軌甚為關鍵。歐陽麗琼道：「一定要有業界支援，我們中學老師自己本科出身，接觸的範圍就是學界，所以我們對那些是完全無知的，難度就在這裏。」近年林朗源接過主理課程的重任，原來他本是汽車業行內人，開設汽車維修公司。歐陽麗琼形容林sir加入是很大的突破，「我見那些學生是投入了很多，可能學生覺得林sir給予很清晰的概念，現身說法很多實戰的東西、將來他們需要預備的」。
林朗源則留意到，甚少同齡人從事汽車維修，「青黃不接，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夠教到一班學生出來，繼續去傳承這個行業」。
自從申請資歷架構認證，歐陽麗琼感受到主理審批的香港學術及職業資歷評審局的努力，想連繫學校與業界，「但是我接觸了這六七年，我覺得步伐也是慢，未必趕得及那個時代」。她認為兩者之間的連結，將會是教育局發展職專教育的關鍵。鍾智晶則認同一般教師欠缺行業知識，以致中學職專教育出現空白；VTC本已與各行各業存在緊密網絡，故此每年也走進中學校園舉辦活動，譬如介紹近年新興的STEAM技術發展，加深學校包括教師的認識。
緊貼汽車市場發展
陳震夏中學的校本課程一直獲業界大力支援，有車行免費捐出汽車部件作教材，提供相關資料，還會為學生提供實習機會。歐陽麗琼形容汽車業界的支援「好amazing」，「那些商會都知道我們有這個課程，知道會提供很多將來的人手，他們也要傳承嘛」。校本課程設計雖由學校主導，林朗源仍會時常向業界了解行內最新趨勢，與校外人士一起修訂課程內容，「要知道業界需要什麼人、什麼知識，如果配合不了，這個課程其實是沒有意義的」。教育局並不會就DSE科目頻密作修訂，但陳震夏中學則每半年檢視「實踐汽車科技文憑課程」內容，確保貼近汽車最新發展。
近年汽車科技的大趨勢，不得不談電動車發展，尤其香港將於2035年或以前，停止新登記燃油私家車。「我們學生可以說是剛好食中這個機會。」歐陽麗琼指出，較年長的維修技師未必願意學習新科技，而他們的校本課程內容則緊貼潮流，讓畢業生享有優勢。與此同時，電動車更講求電子化，行業形象更先進，有助提高家長和學生對課程的認受程度。
文憑課程的出路亦是認受程度的關鍵，歐陽麗琼指「實踐汽車科技文憑課程」畢業生的就業機會不成問題，但若想繼續升學，現時課程的資歷認證未可接駁至高級文憑課程。校方計劃在課程中加入中英數內容，以重新申請資歷認證，盼有天為學生提供更多元的升學出路。
學生有得揀 免硬食水泡科
考慮到社會目前對職專的接受程度，雙軌並行也許是一條出路，歐陽麗琼點出現况：「現在的家長不太接受中三離開中學去讀VTC，很難的，他們覺得那個環境很不同。即使疊埋心水不想讀書，他們都會坐埋嗰三年（高中課程）。」
不論陳震夏中學的校本職訓課程，或是VTC的先導計劃，同樣希望給予不同特性的中學生多一個選擇。歐陽麗琼表示，不少學生難以應付文憑試課程，尤其語文科能力根本不可能達到升學門檻，「如何令這些學生不會因為語文的原因阻礙他們，可能在某些專業上很有talent（才華），或者需要高一點學歷才可進入業界工作？我覺得現在要解決這些問題」。這些升學渠道對於學生的學習動機尤其重要，「他就覺得有希望，才會自己進取一點，或者自愛一點，學生整個心態是不同的」。
每年大約有2000多名學生在中三後離開中學，轉投VTC下的青年學院修讀職專文憑，課程類別廣泛，涵蓋工程、旅遊、商業和資訊科技等。鍾智晶說，專科專教當然有其好處，最重要是學生有得揀，「我會覺得人係個個都不同，有很多不同的學生，有些是由專去到闊，有些是由闊去到專。同學可以就住自己的希望或者aspiration（志向）去選擇」。隨着社會發展，新興工種愈來愈多，青年人亦更勇於追夢，鍾智晶對職專教育的前景感樂觀，而這並非只針對「讀不成書」的學生，「我們會相信在整個學習的過程裏，學生需要有一個informed choice（知情選擇），不是覺得讀書只為考大學，入大學哪一科收我都入去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