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適逢年底,不少香港打工仔準備清年假之時,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下稱香港故宮)和英國國家美術館合作,在本周三起展出「從波提切利到梵高:英國國家美術館珍藏展」,把橫跨約400年的52件經典西方畫作帶到香港。如果你正打算為了藝術體驗而歐遊的話,這次香港故宮的展覽是行前入門西方藝術的難得機會。香港故宮副館長(研究策展及節目)王伊悠說:「觀眾能在一個多小時內全面了解西方藝術發展、源流和文化變遷。」
「從波提切利到梵高:英國國家美術館珍藏展」以湯瑪斯.羅蘭士爵士的《查理斯.威廉.蘭姆頓肖像》為主打展品。這幅畫在藝術界廣受認可,於1967年成為英國郵政歷史上第一幅用在郵票上的畫作,家喻戶曉,稱為「紅衣男孩」(The Red Boy)。男孩穿著蓬鬆的紅色天鵝絨連身衣,跟達芬奇名作《岩間聖母》中的聖母一樣坐在岩石上;只是他翹着腿,眼神露出不符合年齡特質的深思。王伊悠表示,在任何展覽中,第一件作品都是最重要的。她笑言,選紅衣男孩的第一個原因,是因為他真的太可愛。
紅衣男孩跟畫家一樣,都是神童。男孩被畫時只有6至7歲,因為多方面的聰慧被寄予厚望;畫家羅蘭士亦少年得志,10歲已經能用蠟筆畫人像,在18、19世紀接受英國重要人物的委託,政要、名媛都是他筆下的人物。可惜的是,男孩沒能像羅蘭士般健康成長,取得更輝煌的成就,13歲時死於肺結核。這幅畫是羅蘭士最好的肖像畫之一,讓後世可以感受近兩個世紀前,兩個神童在畫與被畫中的交流。
香港故宮給人的印象是主打中華歷史文物的收藏,如在9月底展出的「凝視三星堆──四川考古新發現」,讓人不用北上也能一探文化遺產。問及王伊悠,為何香港故宮會合辦西方美術展覽,她說:「香港故宮的使命是推廣中華文化,但也要把世界上經典的文化和藝術帶到香港,這樣才符合香港中外文化交流的定位。」
一睹波提切利少有完整保留畫作
依香港故宮的介紹,展覽把英國國家美術館的藏品分為6部分:宗教藝術、神話傳說、日常生活、人物肖像、風物景觀和現代時光。隨着觀眾漫步不同展覽的區域,會聽到巴哈、莫扎特、馬勒和貝多芬等音樂家的名曲,沉浸在古典氣氛中。
英國國家美術館傳訊總監Tracy Jones說,展覽的52件作品都是國寶級藏品;香港故宮為它們重新策展,其中「紅衣男孩」,與香港故宮的收藏、喬瓦尼的《女子肖像》同館對照,讓她驚喜。英國館方希望把自己定位為一個開放的博物館,讓不同地區的人不用花超過一個小時,就可以到展館看到英國的藝術收藏,希望畫作能夠與更多人互動(engage)。
「宗教藝術」是展覽的首個部分。18世紀以前,基督教在歐洲佔主導地位,西方經典藝術因此多數涉及宗教。除了歌頌基督教美德,奇蹟也是一大類主題。桑德羅.波提切利的《聖芝諾比烏斯的三個奇蹟》把15至16世紀人們的信仰生活用3個場景呈現。不同於波提切利早年的唯美畫風,他繪畫這幅畫時正處於晚年,也是末世論盛行的時期。
畫面左方的兩個青年,因毆打母親而被詛咒,口中正冒出兩個小惡魔,幸好獲得聖芝諾比烏斯的治療。畫面中央,一名憂心忡忡的婦女將死去的男孩抱在膝上,聖芝諾比烏斯為孩子祈禱,讓他重生。右方的教堂坐着一個盲人,聖芝諾比烏斯將手指置於他的雙眼之上,使他復明。王伊悠補充,波提切利晚年的宗教立場走向激進,燒毁了大部分的畫作,這幅是少有完整保留下來的作品。
英國國家美術館正為明年5月慶祝建館200周年而改建,在重新規劃空間的同時,館方把展品借出到不同地方,目標讓數以百萬計的觀眾觀賞。
《被蜥蜴咬傷的男孩》具戲劇效果
「日常生活」亦是展覽的另一重點。卡拉瓦喬的《被蜥蜴咬傷的男孩》的獨特單一、聚焦畫外光效果,讓人看到畫作也可以有戲劇味道。王伊悠說,在英國國家美術館收藏這幅畫前,畫作的擁有人是一個導演。少年被蜥蜴咬傷的驚嚇神情吸引觀眾注意,要花一點眼力才能看到藏在桌上水果中間的蜥蜴,正咬着少年的手指不放。卡拉瓦喬成功捕捉稍瞬即逝的光影,畫作在韓國展出時曾被安排為頭號展品。
莫內眼疾畫《鳶尾花》「更自由」
對於普羅市民來說,藝術史可能有點枯燥。展覽不同部分雖然依先後次序劃分展廳空間,但不妨用自己舒適的方法來觀賞。記者發現,展覽的第六部分「現代時光」適合作為中途休息站,在吸收海量中世紀至近世的背景資訊後,看看梵高和莫內的抽象畫,或許更輕鬆。
今次展覽展出梵高的《長草地與蝴蝶》,這是他入住法國南部精神病院期間的創作。西方藝術發展到梵高的時期,不少畫家開始不追求紀實,而是探尋以畫作表達內心世界的方法。香港故宮在《長草地與蝴蝶》的燈光設計上特別下了心思,畫旁的射燈隨時間更替會有不同色溫和亮度。王伊悠說,「旁邊的環境光會從黃到綠,再從綠到黃」。這是香港故宮的試驗安排,為讓細心的觀眾發現,畫作跟大自然有近似特性,即使物料不變,也會隨環境光呈現不同顏色。
相比起梵高在畫作中大量使用黃色,旁邊莫內的《鳶尾花》則有更多紫色點綴。鳶尾花是莫內最喜歡的花,曾在自家後花園種植不同品種。王伊悠說,《鳶尾花》像是中國書法中的狂草,一開始不為藝術界接受,曾被拒絕參展。要到他跟其他志同道合的畫家,自組印象派畫風沙龍,並逐漸獲得賞識後,印象派才取得地位。到莫內繪畫《鳶尾花》的時候,他已經患有眼疾,白內障讓他的視力衰退。但王伊悠認為,這反而讓他更自由,不受現實所限,把心中所見開放地表達;相信和她一樣曾嘗試盲畫(blinddrawing)的觀眾會有同感。
香港故宮另展出哥雅的《唐娜伊莎貝拉》和他老師林布蘭的《六十三歲的自畫像》,放在「人物肖像」部分中。在《唐娜伊莎貝拉》上,可以看到哥雅的革新畫法,用「Z」狀來表達服飾的紋理。《六十三歲的自畫像》則是林布蘭的遺作之一;在聚焦一點的強光下,是這個天才畫家滄桑的晚年心境。
《唐娜伊莎貝拉》隱藏草稿 原來是男子
另一邊廂,在現代科學的幫助下,英國國家美術館用X射線熒光掃描(XRF)技術,偵測了《唐娜伊莎貝拉》等名作表層及底下的化學元素分佈、顏料運用和隱身在畫作下的草稿。在展出的效果圖中,可以看到《唐娜伊莎貝拉》的底下原來是一名男子,曾用普魯士藍和那不勒斯黃來繪製。
王伊悠說,香港故宮希望把古典展品的故事,用創新方法說給觀眾聽。來到展覽最後一站,除了教育空間「探索名畫的秘密」,還設有梵高《長草地與蝴蝶》互動媒體裝置。觀眾可置身梵高眼中的草地,察視其內心世界,並為到訪這次珍貴的展覽打卡留念。
從波提切利到梵高:英國國家美術館珍藏展
日期:即日至2024年4月11日(周二、農曆年初一及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