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泰國是港人熱門旅遊目的地之一。談到當地城市街景，腦海中是否出現這一番景象——川流不息的交通；霓虹閃爍、高低層次的店舖招牌，彷彿在山間尋求生存空間的植物；住戶以廉價及較易獲得的材料，在密集的空間提高居所私密和安全度。看似普通不過的街景，實則暗藏了鋁產業在泰國經濟的興衰發展。從隨處可見的嘟嘟車支架結構和扶手、住宅的防盜窗，到街頭巷尾的廣告牌框架，鋁作為一種價格低廉且實用的材料，無聲穿插在城市縫隙中。2022年落成的泰國MoMA現代鋁博物館（Museum of Modern Aluminum，下稱MoMA）有趣地與當地鋁業發展形成互文，嘗試展現鋁作為材料的另一種可能。
泰國曾是東南亞重要的鋁生產國，經濟上也因出口鋁而獲益；在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下，當地鋁製造商不得不以低價向國內五金市場出售大量滯銷鋁材。位於曼谷的MoMA，是一座圍繞鋁的材料性質、鋁材應用的技術突破和其社會角色設計的文化建築。負責設計的泰國建築事務所HAS design and research（下稱HAS），對在地性和材料始終保持敏銳觸覺，他們的設計實踐常以具人文關懷的研究為起點，最終將研究所得糅合空間敘事，MoMA項目亦不例外。事務所兩名創辦人洪人傑（Jenchieh Hung）和Kulthida Songkittipakdee接受本報專訪，講解項目背景和願景，以及設計細節。
細節呈節奏 顯當代美感
30多年前，MoMA項目業主的父輩在泰國建立工廠，從鋁擠壓技術，慢慢發展到擁有包括鋁塗層和冶煉等各方面技術。作為成長於鋁製造背景的第二代，他們在2014年創立了專注研發鋁材創新產品的公司。HAS兩名創辦人稱，「MoMA委任方希望有一個空間，不僅可以展示鋁材應用的知識，也可以展現鋁材應用上更富想像力的理念」，這讓他們決定以鋁為主要材料，構想博物館的設計。
一座簡潔有力、具敘事感的建築由此誕生——立面被井然有序、垂直於建築正面的鋁條覆蓋及蔓延。這些鋁條長短不一、白色深淺度不同，附有不同燈源，呈現的建築立面設計大膽且充滿驚喜。它沒有因材料和形式單一，而予人重複或壓迫感。相反，因為立面在細節上的節奏變化，喚醒了鋁的當代美感和力量。
MoMA主立面由共計逾萬條、長度分別為350、450、550、650毫米的鋁條組成，擁有3種白色色度和質地。在350和450毫米長的鋁條頂端附有LED燈條，長650毫米鋁條則嵌有LED點燈。垂直的鋁條背後由U形鋁作為結構支撐，並與建築原本的水泥牆連接，這一結構也完美地成為LED燈的走線通道，讓立面不會出現走線等干擾簡潔設計的因素。
側立面由1.8米和1.2米長的鋁條組成，後者主要用於建築不規則角落，這些鋁條由與主立面相同的結構與牆體固定，並被向外推出100、200、300毫米不等，以營造不規則變化的韻律。
「時光隧道」引領入館
鋁條密度和其外延的形態，是決定立面視覺感染力的兩個關鍵因素。建築事務所透過鋁條略超過牆體的放置設計，突破了原建築單調的長方形形態，為建築勾勒出不規則的外延，大大增加立面趣味。HAS 通過大量的立面形態可能性研究，並一比一模擬鋁條密度，最終帶來令人驚歎的立面視覺效果。
「空間在定義上的模糊，是我們不同項目中反覆擁抱的主題。」洪人傑和Kulthida說。他們進一步將單一材料作為探索空間的鑰匙，試圖模糊室外與室內的邊界，建立連接更緊密的建築內外空間。主立面垂直鋁條的關鍵設計語言，通過博物館入口，延展至室內空間，形成一條充滿未來感的隧道。立面帶來屬於鋁的美與震撼，在隧道空間進一步放大，形成強烈吸引力，邀請到訪者進入博物館。
黑夜化身「螢火蟲」 展泰工藝力量
鋁作為高度實用而非裝飾材料的存在，在項目中被重新定義。建成後的MoMA，在其身處的曼谷市郊交通要道上，顯得尤為獨特，它與周圍的五光十色形成對立，為喧囂匆忙的城市景觀帶來另一種氣氛。項目位於連接曼谷和暖武里府（Nonthaburi）的路上，曼谷居民通常喜歡周末前往暖武里府的Ko Kret小島度假，小島因美食、自然生態和螢火蟲聞名。城市的繁忙與周末度假小島的寧靜形成的反差，也是洪人傑和Kulthida在設計博物館時的重要靈感，「在白天，泰國MoMA現代鋁博物館恍似蒲公英，而到了夜晚，它則化身為螢火蟲」，他們詩意地總結建築與周邊街區在視覺上的關係。
HAS接到項目委任時，客戶希望博物館可以「重煥鋁的生命力」。這看似是一道簡單的命題，然而通過設計重塑鋁——這一遍佈泰國大街小巷、低廉實用的形象，並非易事。HAS給出的設計回應，彷彿四両撥千斤，讓鋁材簡潔和當代一面變得近在眼前。兩名創辦人表示：「泰國MoMA現代鋁博物館是亞洲建築設計旅程中的里程碑，它展現了充滿創意的設計思考，也展現了泰國工藝的力量；不僅如此，項目也展現了鋁材在未來建築設計的潛力，拓寬了鋁材行業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