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香港富豪發財立品，通常會捐款行善，扶助弱勢社群；西方富豪除了做善事，不少也選擇投入藝文，法國億萬富豪François Pinault（皮諾）就是例子。改建於19世紀的巴黎證券交易所，於2021年改成私人美術館，展示皮諾家族的私人藝術品收藏。最新一期展覽以伏爾泰撰寫的故事Le monde comme il va為題，由策展人Jean-Marie Gallais挑選皮諾家族的私人藏品展出。Gallais也不藏私，接受本報專訪時還推介數個藝文點，洞窺在地的藝文巴黎。
藝術品「一拳打在你臉上」
「皮諾藏品極為豐富，允許我們做各式各樣的（策展）項目。」皮諾藏品策展人（Curator at the Pinault Collection）Jean-Marie Gallais說。他提到，去年在威尼斯的皮諾私人美術館，以圖示（icons）為題策展，選擇皮諾藏品中極簡主義、帶有冥想意味的藝術品；今年在巴黎的策展截然不同，不像威尼斯的展覽般需要沉思。Gallais形容：「它們更像是一拳打在你的臉上！」換句話說，那些藝術品就像在挑釁（provoke）觀眾，期盼觀眾作出反應。
今次展品橫跨1980年代至今，Gallais認為這些不同年代的藝術品無獨有偶，都在探討「當今世界的不穩定狀態，並關注人類的悖論（paradoxes）和含糊（ambiguities）」。部分作品屬全新委約，例如韓國藝術家金守子（Kim Sooja）的To Breathe - Constellation，因應展場環境而設計，在地板裝上玻璃鏡面，天花壁畫恍如被拉到地面。人處身其中，被鏡像天花壁畫包裹，恍如身處在失重狀態。
伏爾泰「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為題
今次展覽主題，借用法國哲學家伏爾泰所寫的Le monde comme il va。故事中諸神因不再了解人類，於是派遣使者調查人類的罪惡和美德。使者調查結束後，向諸神回報不能再用善惡對立來理解人類，人類比想像中複雜得多，恍如由許多悖論組成，人類世界也處於不穩定的平衡狀態，結語是「世界本來就是這樣」（Le monde comme il va）。「我喜歡借用這個標題，因為我喜歡看到藝術家作為使者調查人性，並為我們生活不穩定的時刻作證。」Gallais說。
笑是人的本能反應之一，有些藝術透過譏諷現實，但求博君一笑。孫原和彭禹的《老人院》（2007）在香港M+都有展出，形象酷似政治家、將軍、獨裁者和宗教領袖的超像真假人，坐在電動輪椅上緩慢而奇怪地移動。那些假人外貌年老，姿態蜷縮，彷彿昏昏欲睡，行動都受限於電動輪椅。孫原和彭禹巧妙地諷刺父權，以及人終有一日衰老，漸漸摧毁假人所代表的統治系統。
展廢棄法拉利 挑戰藝術定義
人會老，物件也會損壞。法國概念藝術家Bertrand Lavier的Dino（1993）是一架貨真價實的法拉利Dino 308 GT4，嚴重損毁的外貌衝擊觀眾感官。Lavier是從垃圾場打撈這台廢棄Dino，他除了使用現成物作為藝術品，挑戰何謂藝術品外，更進一步質疑工廠製作的現成物海量出現，物件可以隨意替換，異化了消失或死亡的觀念。
部分藝術家的工作就是挑釁、顛覆或違背既定價值觀，藉此衝擊某種權力結構，從而也改變藝術的定義。加拿大的3人藝術組合General Idea時常借用時尚雜誌的攝影技巧，營造別具格調的畫面來嘲笑現實。在Playing Doctor（1992），3人便裝扮成醫生，拿起聽筒互相聽診。近來因作品標註年份引發熱烈討論的英國藝術家Damien Hirst，也有類似的諷刺作品。The Fragile Truth（1997至1998）將藥物整齊排列在一個不鏽鋼櫃中，諷刺社會彷彿對藥物過度信賴，猶如形成一種「新宗教」。
除了無盡的諷刺，也有藝術家展露社會幻想破滅。攝影師Wolfgang Tillmans在1997年拍攝現已停飛的和諧式飛機，和諧式飛機在1960年代登場時，象徵着人類對速度和未來的無限憧憬，但直到它們在2003年停飛，幾十年來帶來的不止是速度和未來，還有污染、噪音甚至空難。另一邊廂，曾活躍於紐約時尚界的Christopher Wool，他的Untitled (Black Book Drawings)（1989）是22幅黑色文字圖畫，他將英文字的字母拆開3行展示，不同分拆和圖畫排列組合衍生出新的意義，同時回應大都市裏滿目的廣告，看似是城市裏的塗鴉，可以成為黑色幽默，也可以是語言暴力。
希特勒畢加索「變面」成悖論
藝術取材自現在，有時則回到歷史去尋索。美國攝影師Cindy Sherman的Untitled #571（2016）將個人肖像融入攝影中的人物，她穿著華美衣服、化了濃妝，擺起慵懶而不失禮貌的姿態，並以地中海風景為背景，令人想起1920年代的摩登女演員。而意大利雕塑家Maurizio Cattelan，創作了兩個同名雕塑Him（2001），一個是變成孩童身形的希特勒，孩童本應逗人喜愛，但希特勒的面貌卻引起一種詭異的悖論；另一個雕像是卡通化的畢加索，畢加索一般以大師為人稱頌，當他變成卡通人物般的形象，還有沒有那種藝術大師的光環？
Le monde comme il va
日期：即日至9月2日（周二及5月1日休館）
時間：上午11:00至晚上7:00（周一、三、四、六、日）；上午11:00至晚上9:00（周五）
地點：皮諾私人美術館—巴黎證券交易所（2, Rue de Viarmes, 75001 Paris）